Titleless // 無題

Monday, December 12, 2016

又到了歲末,一年的最後一個月。陰晴冷暖不定的天氣,打亂了我們對於時令與季節的認知。我在感嘆氣候變遷的劇烈、與面對是否該搬出冬衣的遲疑同時,也為了能夠多享受幾天的回暖而竊喜。即便已經是十二月,還是很不願意聽到冷氣團南下、氣溫驟降這類的消息。

就像面對生命中有些明知道事該如此的無奈,還是很鴕鳥地希望能不要來就不要來、能慢點來就慢點來。

Lourdes

爸爸自從去年大病以後,不只戴上了鼻胃管,也一直有賴氧氣機供氧,因此大幅縮減了可能的行動範圍。每每在一些休閒場所看到別人推著坐輪椅的長者出入,總讓我觸景生情、想起爸爸。這時我只能用去年夏天那趟法國之旅來安慰自己,一晃眼,距離現在居然也已經一年多了。

當初跟媽媽提赴法旅行的想法時,她一如我預料地那般矢口拒絕,認為帶著沒有自理能力的人出國,不僅是花錢、耗體力,甚至本人也不可能記得之外,還有很多潛在而未知的風險,例如身體狀況是否挺得住航班的艙壓變化,他的意識狀況能否在我們安撫得住的範圍,諸如此類。我明白她的每一個考量與擔心,卻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足以讓我知難而退。要是為了避免麻煩而選擇不去做的話,照這個邏輯,大概很多人生大事都可以省省了。此行的主要目的地是南法庇里牛斯山麓中的小鎮露德,這裡是著名的天主教朝聖地,素有治癒疾病的奇蹟,因此我想去試試看是否真有奇蹟降臨;就算最後甚麼也沒有,也好歹是算是全家一趟歐洲旅遊,難得讓他們兩老拉風一回。有了這個目標作為前提,所有的麻煩都只是技術問題。既是技術問題,那就交給專業與經驗去克服;至於未知的、無法預做準備的,只好交給運氣。

外出旅行自然沒有順順利利的,尤其在時常不照牌理出牌的歐洲,隨時準備好迎接突發狀況是必須有的自覺,也因此,一路上的操勞自是不在話下,而那些意料之外的遭遇,卻也為了這趟行程增添許多深刻的體驗。當然,最難忘的莫過於爸爸在面對陌生國度時所自然流露出的那些直覺反應,都成了我最珍貴的回憶。那一個禮拜的時間是我在進入現職公司以來,頭一回能夠一天24小時完全心無旁騖地專心陪伴他。雖然我鮮少與人聊起這件事,但確實是我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然而回國後沒有幾天,爸爸就因肺炎住院,這次的病來得又急又猛,一下子爸爸就住進了加護病房。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順利地脫離了呼吸器,但整個身體狀況以及所需要的照護程度已經遠超過家人之力所及,因此出院後便住進了護理之家。那趟旅行,就在行李還沒完全unpacked、帶出門的東西還沒歸位的情況下,完全被住院與安置等等一連串的手忙腳亂給拋在腦後。奇蹟有沒有降臨過,我也忘了去探究,只知道從急診送醫那天起,爸爸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

腦部退化所奪走的除了原本的認知與記憶以外,還逐漸帶走了他的表情,我們已無法判別他的情緒是好還是壞、舒服還是不適,大多時候,他只以眼神作回應,語言的表達已經很片斷。偶而會說得出我是誰,那已足以讓我高興一整天。

Lourdes

今年冬天的天氣與去年相仿,已經十二月了,氣溫卻還在十幾、二十度上下徘徊,偶爾陽光露臉時,甚至還能讓人在「彷彿還是夏天」的錯覺裡偷安。其實心裡也都明白,低溫遲早會來,但,只要不是明天就好。

Lourdes
Lourdes
Lourdes
Lourd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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