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迎寺的雪

Sunday, March 26, 2017

在這樣厚雪覆蓋的天氣裡、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唯一一條被鏟過雪的路面上,迎面而來的風冰得有點扎人。對目的地方向感全憑站務員幾個簡單的方向指令與手勢,對錯全無容我懷疑的餘地,因為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之中,也看不到其他可行走的道路。走著走著,突然下起了一陣不小的雪,我一手拉緊衣領,一手撐著傘,還聽得到雪打在傘上嚓嚓作響的聲音。頓時一種自以為的豪情壯志湧上心頭、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作多情,覺得自己為了一個明確的目的、目標,這樣不辭千里與嚴寒(其實也沒有真的多寒,只是我的衣著並未為了這樣的天候做好準備)地來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地方,相較於在素日汲汲營營後只圖尋歡作樂的片刻中無限輪迴中人們,自己真是TMD太性格了。

我的目的地是朝日酒造,預計先在酒造的附設餐廳用過午餐之後、下午參加酒造見學。朝日酒造就是出產著名的清酒「久保田」系列的酒廠,說穿了我的行程也不過就是喝酒吃飯的內容,並不如自己所鋪陳地那般不可一世。然而,朝日酒造已是此行所造訪的第六家酒廠了──從大阪機場入境,憑著一張JR全日本的Pass從關西一路拉到北陸地方,每日總有四小時以上的火車通勤,從隱約可見櫻樹初出新芽到積雪未融的地區,若非有著相當程度的毅力與熱情,也並非人人能吃得消才是。

這片讓我從身體的寒冷與飢餓跳脫、引發更壯闊情懷的雪景,不過只是雪國人民的日常,就跟台灣的颱風或梅雨季節一樣,為生活帶來不便、卻又無法避免地必須正面交鋒,最後終於在可預測的週期中逐漸找到了應付的技巧。只不過,旅人們總愛反覆地咀嚼所謂旅行的本質,透過各種麻煩的、刻苦的自我堅持與儀式,為旅行這項行為賦予哲學性意義,抗拒種種被標籤化的可能──尤其是被貼上「觀光客」的標籤。但當去除掉哲學思辨這個部分,所謂的旅人與觀光客,所追求的也不過都是別人(已經過膩了)的日常而已。

雪勢沒有減緩的徵兆,好在酒造餐廳已經出現在眼前。走入門內,餐廳裡的飯菜香喚醒我的飢餓感,我速速入座點餐。霎時間,甚麼豪情壯志、還是哲學思辨,都比不上眼前這碗滿滿新潟米的海老天丼來得真實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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