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一輩子不知道有多少的本來... 本來應該赴的約、本來以為裝的是彩色底片、本來可以多睡三十分鐘、本來應該穿得下的牛仔褲、本來沒有的眼袋、本來要進的那家公司、本來可以趕上的那班飛機、本來要娶的那個女孩、本來該在幾個月後報到的孩子、本來可以如期完成的工作...最終都被一個殘酷的可是改寫了整個故事。 * * * 歷經一番波折,這台T3最終還是到了我的身邊。無論如何,我都得謝謝EX慷慨割(不)愛,把這台相機過繼給了我。這是他當初換新工作後第一個月薪水所買下的。記得當初我還不識底片攝影,對於這台相機的要價是多麼瞠目結舌,如今自己的夢幻清單可不便宜也不算短──他現在不太用了這台相機了,說是一些成相上的問題云云。我對這台相機則是一意偏袒,只因它曾待在我身邊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也是我生命中最值得紀念的一段歲月與一些旅行,幫我留下了好多我不願忘記的畫面,用久了,總覺得出門時手腕上得掛著它才安心,唯有用它所拍下的照片對我自己才有說服力。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與依賴,我得承認,的確是比對伴侶還死心蹋地。 * * * 本來以為這捲底片裝的是彩色底片,送到沖洗店後,才被老闆娘發現是黑白底片。那些應該以色彩記下的細節與溫度,就被自己的粗心給抹煞掉了。謹以這捲底片紀念過往所有的本來與可是,還有那些沒被記下的、與那些說不出口的。 ...
記憶中的陶米納是粉紅色的,除了街道牆面很多都以粉紅塗色以外,粉紅也頗為符合這裡甜美可人的印象。我很少對於充滿觀光氣息的城市流連忘返──尤其工作到此時此刻,疲勞已經有點麻痺了部分的感官知覺──但是,當夜晚降臨、各家燈火點點亮起,或是陽光照耀在小巧精緻的四月九日廣場時,還是讓我很陶醉在這裡浪漫氣息當中。 在義大利,我從不用過分擔心安全的問題,這應該是女人獨享的有恃無恐,因為義大利男人總是捧著女孩子。一天傍晚,我把握著最後的天光,努力走遍一條條被裝點得琳瑯滿目的巷弄,一時間,一家甜酒舖的老闆熱情地用他那濃濃義式口音的英文招呼我進他的店裡,他好奇地問我從哪裡來、來做什麼,他很希望能招待我幾瓶酒讓我帶走。他的盛情有點讓我不知所措,只好連忙道謝,無功不受祿,因此酒就不必了。臨走前,老闆問我還會不會再來,我說明天就要搭機離開,於是禮貌性地道別,再次謝謝他的好意。 義大利男人總是知道如何向表達女性他們的心意,這也許是來自於他們媽寶的天性也不一定。總之,酒舖老闆(以及此行當中的其他男士們)的這番表示讓我感動,在我年過三十、單身已久、平常又被工作搞得灰頭土臉之際,讓我重振不少面對異性的自信。這幾年,國內新人赴義大利蜜月似乎特別熱門,而我總認為這沒道理,畢竟我的想法是,沒有感受過義大利男人的殷勤就不算真的來過義大利。 我不知自己下次何時再來這個國家,但可別是蜜月才好。 ...
在阿格里真托這座被稱為神廟谷的考古園區當中,擁有希臘國境以外最大的神廟遺跡群。這裡的神廟大多建在西元前5世紀前後,由於阿格里真托地理條件的優勢而成為那時候希臘移民所選擇的落腳處,逐漸也就成為當時西西里南岸的一個重要港口。那些環境優渥的希臘移民們帶著財富來到這裡,紛紛出錢蓋大廟,為的就是能夠讓航行在海上的船隻遠遠就能看出這座城市的富庶。 至今保存得最好的是協和神廟,由於後世各朝各代持續沿用這座建築,才因此得以在兩千年後仍然維持得如此完整。然而並非每座神廟都幸運地抵禦得了時間的摧殘,曾經被視作阿格里真托門面的海克力斯神廟,如今只剩下一排列柱與一些散落的石塊,遊客們需要很多的想像力,才能夠勉強在腦海中拼湊出這裡曾有的恢宏氣勢。相較於協和神廟受到眾多遊客的簇擁,其他幾座傾頹的神廟有點像是沒人探望的獨居長者,獨自與時間奮戰。 離開前,我看見一位老紳士坐在海克力士神廟前,也不翻旅遊書,也沒忙著播放導覽耳機,只是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坐著。我覺得這畫面極富詩意,好像把跨越數世紀的千言萬語凝結在一眼瞬間,於是按下了一張照片,成為我從這考古園區中帶回最難忘的紀念。 順帶一提,在阿格里真托的時候還造訪了一位當地人家。從他們家陽台看出去的海,實在是令人無限地羨慕。 ...
離開首府巴勒摩,我們前往位在西西里島西側Trapani省的古山城Erice。途經美麗的Castellammare,小城的港邊有一個小堡壘,這裡也因此而得名──意思是"castle on the sea"。這是此行第一次與西西里的海相遇,我們所行駛的公路正好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眺望點欣賞這個古老的漁村小城以及無垠的海景,當地人告訴我們,這裡每年八月都有一場盛大的聖母遊行,會從城中的聖堂出發一路行進到港邊,然後把聖母像放在小船中,以及上千盞的燭火一同飄行在海面上,沿著海岸線前行,我拿起相機,橫的直的胡亂拍了幾張,不敢過份品味那畫面,怕要是再多看幾眼,就不願離開了。 西西里島除了東半部地勢較高,其餘大多都是平地,Erice古城的海拔不到八百公尺高,卻已足以遠眺東邊的Etna火山,以及北非的突尼西亞──如果天氣允許。在某些寧靜的巷弄,時間就好像隨著某只忘了上發條的懷錶而靜止在某年某月的某個昨日,幸好五月西西里的觀光季節才剛剛開始,因此觀光客的數量正好為古城增添一分生氣,卻還不會覆沒那份中古世紀風情。城中的Maria Grammatico甜點店,女主人出身在戰後的一個清寒家庭,溫飽是生活中最大的難題與奢侈,她15歲時在這裏開了店,半個世紀過去,店舖已成為旅客心目中Erice的同義詞,但是卻仍然維持著僅一人寬的窄小門面,只有一個亮黃色招牌,安靜地提醒路人駐足,別忘了入內嚐嚐Erice的甜蜜。 ...
這趟去西西里是第一次因工作之故出國出差,出發前長達將近半年的準備工作,繁瑣又耗時,龐大的工作量早就把所有的興奮之情消磨得不見蹤影,我曾多次與朋友任性地發牢騷,拜託讓我九天假躺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就好。當然終究只是說說,職責所在,哪有跟公司說不的立場?再說,當初自己求職前圖的也不就是能夠出國的機會嗎? 出發前一天依舊是在辦公室趕工到最後一刻,距離班機起飛時間剩不到8小時才收工回府,回家那趟計程車司機還很好心地提醒我,記得先把去機場的車叫好,免得凌晨車少不好叫。短暫休息兩小時後,忐忑地與家人道別,再趕忙出發去機場。直到登了機,機艙門關上、飛機開始緩慢地滑行,才終於放心地閉上眼睛,打算好好將這些日子所欠的睡眠一次補齊。飛行,無論是在心理上或是實質上,永遠都是我最好的Reward。 經由德里、羅馬,最後終於降落巴勒摩,西西里島的首府。行程中唯二的半天自由時間,其中之一就耗在這裡了。義大利男人還是如印象中那般懂得欣賞女孩子、冰淇淋仍然一樣讓人食指大動、舊城區依舊比新城區充滿活力、小巷弄依舊比大街吸引人。就在某次轉彎,聽見前方教堂的鐘聲大響,我朝著聲音前進,參與了一台平日傍晚彌撒。平日彌撒總是比主日彌撒更生活化一些,即便如觀光客為患的威尼斯,平日彌撒仍然像個走入尋常百姓家的任意門,讓人暫時忘卻自己觀光客的身分,想像著自己才剛剛下了課/班、趕著公車過來、彌撒結束後就拎著一條街角買的魚鮮回家,一邊洗手一邊洗去一天的疲勞,好好地為自己準備一頓美味的晚餐。 ...